清晨的辉光,自山丘的一角,悄然飘起。伴着五声钟鸣,微红的云彩驱散黑暗,落在了镇外的山丘上。
卢克镇的看守所中,一处昏暗的房间里,几盏油灯的火苗,随着火芯的动作,在空中微微摇晃着。
吱呀——
带着几分铁锈的大门,被卫兵推开,吉莱斯抬手推了下眼镜,走入房间中。将手中的文件放在门边的桌上,他理了理有些皱褶的白色手套,看向了前方。
一道铁栏,将这处昏暗的房间分割成了两片。铁栏的后方,一位带着黑眼圈的少年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他的双手被一对铁链扣住,锁在桌前。虽然身处铁栏中,少年却没有一点惧色,相反,看着走进房间的吉莱斯,他还笑了下。
没错,这位坐在木椅被锁住双手的少年,便是又一次被丢进看守所的伊达尔。
“你还有心思笑?一个月连续两周被带到看守所,你还笑得出来?”
整理了一下桌前的文件,吉莱斯的脸色,并不好看。
“不是吉莱斯叔你带人把我从家里拎出来的吗?两次。”
为了强调,伊达尔还竖起了两根手指,朝着吉莱斯的方向伸了伸。
【你倒是轻松,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?】
正当伊达尔与吉莱斯聊天时,珂尔加德的声音,出现在他的脑中。
位于梦境的巫妖小姐坐在自己的书桌前,她的手中,正拿着刻印着自己与伊达尔姓名的灵魂契约。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,本该以白色为主,带着几分紫色字符的契约上,多出了红青两色字符。
盯着眼前这个逐渐变得五颜六色的契约,珂尔加德也差不多能猜出之前伊达尔在昏迷时,到底经历了什么。
总的来说,有些头痛。
【那疯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啊……】
对于珂尔加德的抱怨,伊达尔表示,异常开心。虽然这份不合时宜的兴奋,让坐在一旁的吉莱斯不断皱眉。
昨夜,正当伊达尔询问珂尔加德的时候,伊查突然闯了进来。他看了眼完好的伊达尔,草草说了句“不要乱跑”后,又冲了出去。搞得伊达尔有些混乱。
在客厅等了许久,见伊查一会是回不来了,伊达尔默默站起身,将晚饭端进达娜家送的保温器中,自己则坐在面向门口的座椅,等着这个不知跑哪去的叔叔回家。顺便在等待的闲暇,向珂尔加德询问了一下那个黑发女子的情况。
又过了几小时,伊达尔家的门,终于被人敲响了。不过等伊达尔打开门时,一个他有些熟悉的场面,出现在眼前。
一脸阴沉的黑眼圈,啊不,是吉莱斯,又一次带着一队黑眼圈围在了伊达尔家的门前。说是有热心民众举报,让伊达尔再去一次看守所,喝喝咖啡,谈谈人生。
“吉莱斯叔,这次,是谁被袭击了?”
拍了拍脑袋,虽然那位自称里尔的亡灵帮自己恢复了下精神,但整个晚上与珂尔加德的交流,还是让伊达尔感到了几分疲惫。至于吉莱斯夜敲门的原因,伊达尔也大概能猜出来。
与大卫一样,又有一位伊达尔熟悉的人,惨遭毒手。
不过伊达尔想来想去,也没有找到这次的被害者是谁。毕竟与伊达尔来往密切的同龄人,也就三人。其中的大卫还是伊达尔在达娜家工作后被迫熟识的。
看着吉莱斯的状态,不像是吉尔德。吉莱斯虽然看起来阴沉,但对于自家的妻子与儿子,他可一直以此为傲。伊达尔记得好几次伊查找吉莱斯喝酒时,只要谈起自家那小子,本是话不多的吉莱斯,就如打开了诡异的开关,夸个不停。淡然,这些话吉莱斯从未当面对吉尔德说过就是了。
达娜……不可能出事的。不然以博德叔的性格,不得疯了?自己都在这里坐到天亮了卢克镇也没有什么大动静,所以达娜也平安无事……那到底谁出事了?
吉莱斯的嘴角,动了动。摘下眼镜,吉莱斯棕褐的眼瞳中,倒映着桌前跳动的火烛。一道有些疲惫的声音,出现在伊达尔的耳边。
“王老吉死了。”
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名字,从吉莱斯的口中说出。
“你说什么?!怎么可能,明明王叔他……”
锵!
捆在伊达尔手腕的锁链,猛地绷直。伊达尔只觉身子一抽,因激动站起的身体,跌回座椅。盯着有些颤抖的手腕,伊达尔的嘴唇,动了动。
“还是……那个人干的吗?”
因被锁链扯住而垂下的脑袋,稀薄的白光,自瞳孔亮起。此时的伊达尔,没有一丝表情,就连声音,也冷了一分。
“王老吉昨天晚上,被人发现死在家中。应该是醉酒时被人袭击身亡。”
盯着桌边的烛光,吉莱斯就如没有发现伊达尔的异常一般,淡淡地说着。摸了摸被手套覆盖的左手,或许因为看久了烛光,吉莱斯将眼睛眯了眯,合起了双眼。
“伊达尔,不知是不是巧合,最近两次的袭击,全是在你的身旁。”
“吉莱斯叔……你不会以为,我是杀人凶手吧?”
皱了下眉,伊达尔将后背靠在背椅,稍稍伸展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。白光,在他的眼中凝结,化作一圈白纹,印在了眼瞳的边缘。看着似乎意有所指的吉莱斯,伊达尔摇了摇头。
“不提我能否杀害王老吉,就算我真想杀他,那我的动机在哪?总不能是因为辣酱太好吃了,所以准备入室杀人劫物吧?王叔也没存货……”
伊达尔的话,又一次被打断了。在他说到辣酱的时候,吉莱斯便已竖起一根手指,放在嘴前。
等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,吉莱斯才不急不缓地戴上眼镜,呼了口气,看向了伊达尔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自己的问题。”
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,”见伊达尔没有明白,吉莱斯拿起桌前的文件,写着大卫信息的纸张,在伊达尔的面前摇晃了数下,“除开前几次事件,最近的两次,你都或多或少地有过直接接触。你有没有想过……”
目光,透过镜片,对在了伊达尔的身上。吉莱斯的脸上,升起了一丝笑容。
“你或许,就是下一个目标?”
伊达尔的身子,僵了一下。
“一个简单的推理,不是吗?”
挥动几下文件,吉莱斯嘴边的弧度,抬起几分。他盯着眼前少年,很享受他脸前的变化。
“最近的两起,一个是你在回家之后发生的,而另一起,你便在隔壁。”
没错,就如巧合一般,无论是大卫,还是王老吉,好像都是与伊达尔接触之后,惹上了杀身之祸。
“可如果是这样,那个凶手失手一次还好,为什么会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攻击王老吉?”
伊达尔,做出了反驳。
对于吉莱斯的观点,光是王老吉便有一处巨大的漏洞。如果说大卫的那次是错杀,那这次伊达尔便在隔壁,为什么凶手会选择看起来就比伊达尔麻烦的王老吉呢?
同时,如果以王老吉醉酒为由,那为什么凶手在杀死老王后,不转身顺便杀了伊达尔?要知道那时候伊查可正好在商业街调查,就算他在凶手闯入伊达尔的瞬间返回,以伊达尔在众人表现出的实力来看,伊查也只能看到一具尸体。
“所以说,只是推论而已。虽然证据不足,但你最好还是小心些。”
对于伊达尔的反驳,吉莱斯也不生气,轻笑一声,便不再多说。从座椅上起身,他推开铁栏,将钥匙,放在了伊达尔的桌前。
“伊查已经过来了,等会就出去吧。”看了眼有些疑惑的伊达尔,吉莱斯冷笑了一声,“或许你真该感谢,替你死去的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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